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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章萬人師長豈無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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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日,又是美好的一日,到底是應景了“秋高氣爽”這四個字。

風聲過後,一陣馬鳴,馬鳴過後,雲霧散去,雲霧散後,出現了一個人。望著眼前那一層一層的石階,這人笑了。望著遠處那孤獨的仙家密院,這人笑的很沈重。

他邁出了步子,踏上了石階,那步子異常的堅定,那石階也越來越陡。就是這樣的堅定的步伐,很快他就看到了那讓江湖人口口相傳的門匾——懸濟壇。

他這是第二次來懸濟壇。所以他又笑了。

懸濟壇的掌門甘道如口中含著溫熱的草藥茶正滋潤著喉嚨,閉目養神中滿滿全是愜意,似乎他已經忘記了昨日的事情。

突然!七弟子餘姚柳,匆匆闖進了堂內,神情中一副驚恐慌亂的樣子,“先生!先生!蕭笛又來了…蕭笛又來了…”

“噗!”甘道如一下子將口中的茶水猛烈的噴了出來,那噴吐出的茶水就像是噴泉一樣。同時伴隨著這動作的還有他立即從椅子上竄了起來,就像是這一刻他的屁股坐在了釘子上一樣。“誰?!你說誰?!你再說一遍?!”甘道如恐慌著問道。

餘姚柳喘息著道:“就是…就是昨日的蕭笛…”

甘道如頓時又焦躁不安的徘徊了步子,很快他又問道:“藥房都鎖好了沒有?”

“都鎖好了!”

“好…好…這樣就好…”甘道如徘徊了一遍,登時他又問道,“他…他現在在哪裏?”

餘姚柳道:“弟子來之前他已經邁進了院門,不過師哥們此刻正都攔著他,所以弟子才有時間來回稟先生,先生您看該怎麽辦?”

“怎麽辦…怎麽辦…”甘道如眼珠快速的滾動著,接著他眼神一定,右手向堂口一揮,道:“走!我們出去!”

“是。”接著餘姚柳跟在甘道如的身後,疾速的奔離了開了堂上。

“公子…您…您不要闖了…先生不在!”

“是啊,先生不在…您請回吧…”

“回吧…回吧…”

三弟子安來與眾位師兄弟張著雙臂,擋在蕭笛的面前。

“你們慌什麽!我這麽風流倜儻,有那麽讓你們害怕嗎?”蕭笛嘴角抿著笑意,“另外你們騙人的伎倆也太差了,既然那老頭不在,你們攔我做什麽?”

“這…這…先生當真不在,公子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…”

“讓開!”蕭笛道。

眾弟子依然張著手臂站在蕭笛的面前。

“呵…莫非你們還想嘗嘗摔跤的滋味…”蕭笛立即正了正身子,好像要準備動手似的。

別說,這一句還真是管用,眾弟子們倒不自己的退了一步。

“呵呵…”蕭笛索性便向前了一步。

看著蕭笛上前一步,眾弟子們又遠遠的張著手臂攔著,“公子…公子…”

“公子…莫要再走了…”

“…莫要再走了…”

“讓開!”這一聲老練滄桑的聲音後,那弟子們居然真的讓開了路。

蕭笛看到甘道如一臉清傲的樣子,慢慢的走下了兩節臺階。

“先生!”安來等眾弟子齊聲向甘道如作揖道。

甘道如沒有理安來等人,而是眼盯著蕭笛,不緊不慢的走向蕭笛。此刻蕭笛嘴角微笑,靜立不動。

安來等人同餘姚柳一樣站在了甘道如的身後。

甘道如望著蕭笛恨恨的說道:“又是你!”

“見過活神仙!”蕭笛行晚輩禮捧手道。

“哼!公子擡舉老夫了,不敢當!”甘道如背負著手,仰視著天空。

蕭笛慢慢的直起身子,接著他左右走了兩步,眼神也左右照顧了一下院內兩側的藥房。

在那之後蕭笛戲笑道:“霍!這回藥房都上了兩把同心鎖,先生倒真是在意你的藥!”

甘道如別著頭只冷哼了一聲,“哼!”

蕭笛快速的走到了一側的一間上鎖的藥房前,他輕撫著那黃銅色的大鎖說道:“先生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確保藥的安全嗎?”

甘道如迅速的又註意到蕭笛。

蕭笛接著說道:“鎖,是鎖不住藥的,鎖住的只是人心,要想藥安全,就要用在人心裏。”

蕭笛說完後,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一聲金屬斷裂的“哢嚓”聲,接著又是一聲金屬撞擊地面的“當啷”聲傳來,此刻所有人都看得見,蕭笛所站在的藥房的門上只剩下了一把鎖。

甘道如身後的弟子們頓時唏噓了起來,並不知所措的相互交視著。

而甘道如清冷的面色,像春天的冰塊一樣頓時化成了水,他掃了一眼地上黃銅色的大鎖後,又變得慌張了起來,他向著蕭笛說道:“你…你到底想怎麽樣?”

蕭笛慢慢離開了藥房前,所有人的目光也就隨著蕭笛離開了藥房前。蕭笛走到甘道如的對面,一本正經的說道、再無嬉笑之意的說道:“我不想怎麽樣,我只想活神仙救升州人。”

甘道如立即又甩起了臉,“不救!我說過我不救升州人!打死也不救!”

蕭笛的眼皮忽然震顫了一下,他的心也突然悸動了一下,接著只聽他道:“對不起先生,之前我毀損貴院藥材,是被逼無奈,實屬升州人命在一夕之間,卻無任何冒犯之意,也卻是一時沖動,我也承認我之前所做的讓先生承擔了莫大的痛苦,在此蕭笛懇請老神仙原諒!”說完蕭笛誠誠懇懇的彎腰向甘道如鞠了一躬。

當甘道如身後的弟子們為蕭笛的致歉而感動時,當他們正默默的讚揚蕭笛俠義之心時,當他們在心下抉擇該怎麽幫助升州的病人時,他們聽到了冷漠的兩個字,“不救!”

甘道如此刻是一副萬人師長那般威嚴的樣子,所以甘道如還是不為所動。他的弟子們眉宇間全是失望之色。而蕭笛的心底更是一片淒涼,比秋風掃落葉的淒涼更淒涼。

蕭笛的上下嘴唇此刻就像黏在了一起一樣,居然張不開了!他努力掙紮了許久後,他的唇才又算啟了開,“如果…如果說…晚輩之前所做戳痛了先生的心,那麽晚輩願承擔所有一切。”蕭笛又恭敬的作了一個大禮。

甘道如沒有說話,回身冷漠的走了。他的弟子們面目上具是糾結不堪,不忍的樣子,索性在最後一刻他們跟上了甘道如的步伐。

這一期間蕭笛忽然想到了珊兒,他怎麽也不願接受珊兒這純真的小孩子被瘟疫奪去生命,珊兒在向他笑著,當然他的眼前也浮現出了珊兒娘親眼中的淚光。通過珊兒他又想到了升州許許多多的小孩子,他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哭聲。

這一刻他看到了升州所有人那翹首以盼的目光,但是他不願看到六天後的升州變成孤鬼之城,蕭笛痛心疾首閉上眼睛的剎那,萬一真的言語又回蕩在了他的耳邊:“懸濟壇!現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懸濟壇,只有求得甘道如下山,升州才會有救。”

“蕭義士可一定要記得‘求’這個字!”

在甘道如等人就要走進院落門堂時,只聽蕭笛大喊道:“懇請活神仙解救升州人!”

甘道如等人又回頭望向蕭笛時,只見蕭笛雙膝跪地,雙手與頭同貼地板,靜靜的跪在那裏。

“先生…要不…”大弟子陳為生膽寒著說道。

“回屋!”

大弟子無奈的收咽下了要說的話,隨著甘道如又邁起了步子。

而安來、餘姚柳等人卻一時沒有跟上,還在原地囁囁喏喏著,時不時他們還望著伏貼在地的蕭笛。

甘道如感覺到一絲不對時,忽又轉頭,冷漠的向著安來等人道:“你們還楞在原地做什麽?回屋!”

安來等人不忍心的交視了幾眼後,又跟上了甘道如。那期間甘道如僅僅只是掃了一眼蕭笛。

院子裏又平靜了,只剩跪在地上的蕭笛了,蕭笛獨自的享受著此刻的秋高氣爽…

市流中,冰三人一閃身便躲到了一處貨攤底下,並將三兩銀子悄悄的塞到了貨郎的手裏,也同時用眼神暗示著貨郎隱瞞自己三人的位置。

這一切剛剛完成後,貨郎便看見七八個面目如刀的人停在了他的貨攤的外面,左右的掃著周圍的一切。

而其中一個人也正註意到了他,還未曾走到他的面前,貨郎似乎便覺得有一股戾氣向他撲來,那人向他森冷的問道:“剛才有沒有看見兩男一女從這裏經過?”

“兩男一女?”貨郎假意的思考了片刻,“哦…有…有…”

問話的人眼神頓時一亮:“他們向哪邊走的?”

“左面那條街!”貨郎肯定的道。

隨即那問話的人向他的同伴一揮手,道:“走!”接著他們迅速的向著貨郎所指的方向奔去。

貨郎終於松了口氣,一面掃著街面,一面低聲說道:“他們走了…你們出來吧…”

貨郎還未聽到回答,方才那些人突然去而覆返,要說剛才他們的臉上還有些溫柔的話,那麽現在他們的臉上只有兇神惡煞的樣子了。

有一人頓時抓住他的領口,將他活脫脫的提了起來,“你敢騙我們?”

貨郎的手心裏已經滲出了汗,他知道他馬上就要說出那三人的藏身之處了,在死亡面前,那三兩銀子簡直一文不值。

可就在這時,貨郎聽道:“他們不在這裏!”

這位“兇神”掃了一眼他的同伴“惡煞”後,將貨郎又拋在了地上,接著他又道:“快走!”說著這些“兇神惡煞”又向著左面街道疾速的追去了。

貨郎浮在地上疼痛的望著那些兇神惡煞離去的期間,他看到有些銀色的東西向他拋了過來,當那銀色的東西掉在他的手心裏時,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竟然不痛了,他慢慢的站了起來,望著被雜爛的貨攤子,貨郎並沒有難過,因為除了冰三人的三兩銀子外,他又白白的收到了兇神惡煞們的十兩銀子,這一十三兩銀子是他幾個月都掙不來的,所以他很高興。

在他高興的同時,他又在疑惑:他們三人方才明明藏在了貨攤子的底下,怎麽一眨眼便不見了呢?

貨郎一邊收拾著爛攤子一邊搖著頭,一邊搖著頭他又一邊高興的望著手裏的銀子…

“白兄!剛才真是好險…”

“噓…你又忘了我與他說的話了?”

“哦哦…我知道了…我知道了…我不說了…不說了…”

冰沒有在意十三弟與木楠楠的對話,反之倒是思考著旁座茶客們的談話。

茶客們在談論著什麽?茶客們在熱鬧的談論著升州地動的事。

木楠楠瞥了一眼十三弟後,望向了思考著的冰,木楠楠晶瑩的眼珠打量著冰玉色的面貌,她道:“怎麽了?你在想什麽?”

“升州。”冰低垂眼眉好似在自言自語,但的確又是在回答著木楠楠的問話。

“升州?”木楠楠與十三弟有些疑惑的交視了一眼。

“三位客官茶好了!”茶博士端著三碗熱茶走到了冰三人的面前。

冰接過茶後,立即問道:“博士,請問那升州地動很嚴重麽?”

“嗯嗯…據說還爆發了瘟疫呢,瘟疫我也倒是胡亂聽來的,不過地動的事確實是很嚴重的,連著十多座城都死傷慘重,據說比我們這臨城暴亂的死傷還嚴重呢!”茶博士說道。

“那可有軍隊前去增援?”十三弟憂心的問道。

茶博士平靜的說道:“據我了解是沒有的,當前前方戰事頻繁,有誰會管這些事情呢?”

“那就沒有人上報陛下嗎?陛下總該不會不管的吧?”十三弟凝眉問道。

“陛下?呵呵…”茶博士苦笑了笑,“看公子模樣應該是個文士,想必公子不會不知道這上報期間繁多的流序吧?就算有百姓上報了,可層層傳遞到了聖前,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樣了,所以上報啊,到底還是當官的說了算的!”

“那就沒人管升州百姓的死活了?”木楠楠說道。

茶博士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副欣慰的樣子,“那倒不是,我也是聽說…也是聽說啊,有許多俠義之士倒竭盡全力的解救著升州的受難者,不過這倒是很長時間之前的事了,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?”茶博士微笑了翻,“三位請慢用!”

冰“嗯”聲後,小飲了一口茶,面目表情中扔是一副思慮的樣子。

“白兄,升州的事…你…”十三弟吞吐著道。

“我知道對於這樣的事,你憂心如焚,可我們畢竟也深陷危機之中,我之前便說過,那雇主一定是陛下身邊的近臣,我們若是上報了陛下,想來那雇主對付我們更是易如反掌了,所以是急不得的。縱然要上報陛下,也總得知道升州此刻具體的情況。”

“嗯。”十三弟點了點頭。

冰放下了茶碗,又道,“除此之外,我倒是也很想知道為升州解難的那些俠義之士們都有誰?”

木楠楠恍然大悟道:“我明白了,我明白你剛才為什麽打聽升州的事了。”

冰驚喜的望了一眼木楠楠。十三弟卻在一旁不屑的道:“這有什麽好難理解的,白兄方才聽到茶客們議論此事,便有所好奇,當然這也是出於白兄的俠義之心,所以白兄才有此所問的。”

木楠楠道:“這一路走來,不知有多少不平好奇的事讓他所問,可你見得他對哪個具體的地方上心了?他雖有俠義之心,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你,他為何還要上心升州的事?你得想想,他畢竟是一個人,分身泛術啊!”木楠楠指了指十三弟的心窩,然後道,“所以啊,升州的事恐怕會與你有關系了!”

“與我有關,什麽意思?”十三弟疑惑道。

冰就一直默默的喝著茶水,靜靜的聽著木楠楠與十三弟的對話。

木楠楠問道:“這麽說吧,你還記不記得此前我們在林間小道上時他說的話,還有你記不記得我們是因為什麽才又再次被那群人盯上的?”

十三弟的眼珠骨碌了兩圈後,忽然定住了,驚喜著道:“你是說墨兄!莫非墨兄會在升州?”十三弟又望向了冰。

冰說道:“我也不敢確定,只是想確認一下,另外也好查探一下升州地動的情況。”

“那好,我們現在就起程吧!”十三弟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。

木楠楠無奈的搖了搖頭。

冰也只好答應了下來。

冰三人走出茶舍,行至街頭,忽然看到許多人湊在一起正探頭探腦的在街道的墻壁上看著什麽。冰三人也就湊了過去,不一時冰三人便發現了這事情的由頭,是一榜官府公文。

人群中有人將那官府公文讀了出來:“‘禦劍’在其位不謀其政,是為玩忽職守之罪,另查之‘禦劍’同與江湖惡徒有所沾染,是為徇私枉法之罪,兩罪並罰,貶為庶民以儆效尤,欽此!”

“白兄…這…”十三弟不解的望著冰。

“還真是巧,我們此前在茶舍還說著上報陛下升州地動之事,這一刻‘禦劍’便已是庶民了。”木楠楠慍怒著。

冰淡定著道:“看來那位雇主的本事還真是大,呵…我們走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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